火焰上的精灵

打火机在手里“叮”的响了一声,一撺火苗跳跃着,轻轻摇曳,不安定的寻找向上的力量。

把小拇指凑上去,看纤长的指甲开始满满在火苗上弯转、蜷缩,委屈成灰色的一块灰烬

知道自己或者也是最终会被焚了的--被自己挑燃的火焰。

“你在做什么?”甄虢从浴室里出来,白色的浴泡裹着年轻而健壮的身体

他必是闻到了蛋白质在燃烧后产生的那种特殊气味。

当他看到打火机时,一把抢了过去,又好气又好笑:“怎么又玩这个?小傻瓜!”

睁大眼睛看看他,在这个比自己小的男人眼里,居然还是像孩子一样顽皮

启了一下唇,想要说什么,但是止住了。

只是慵懒得抬起手臂,伸向他。

“我一直立于白萍洲上,看千帆”

“我是爱琴海上挂着白帆归航的那一艘。”他的微笑总是醉人。指甲在他的手里被修剪的犬牙差互,但是我不介意,只是笑。

引擎开始有沉闷的轰鸣,手臂环着他的腰,整个身体就靠在了他的身上,风从对面呼啸而来,他的发飞扬成火炬。速度在拉升,指针从60很快移向80。即便转弯也只是身体稍倾而决不必转动车把手。闭上双眼,任身体漂浮在真空的气流里。无比的信任,只有和他,才能感觉到身心齐飞的境界。

“说你爱我!!”我在他耳边大声说着。

“傻瓜!!”风中他的声音带着笑意。和我玩《人鬼情未了》?讨厌!我顺势咬了他的肩头。一声惨叫淹没在呼啸而过的大卡车的喇叭里面。

到了公司门口,跳将下车,理了一下头发。再转过身,已然是职业性的礼貌和谦逊,浅浅的微笑,说了声谢谢就径自离去。这是起码的默契,人生而于世,不得已的伪装总是很多,人前,是不得显露半分的。

人生如雨路,经过的两边墙上沾满叹息的泥泞。我们无觉地活着,既没有被落花击中伤口,也未被遥远的芬芳感动,只是一路奔向遗忘的深渊。这是一条无法复归的道路,抵达尽头我们就会无喜无悲。

而此刻我们驻足,听到幽暗处传出一声轻叹。它打动了我们,也伤害了我们。但不久这一切都消失,真实显现,那是路上长长的队列,要不是叹息弥漫,它早就会被我们洞察。

这便是第二十二条军规吧,总是摆脱不了的圈套和无法逾越的障碍。发了条短讯给翌,告诉他鱼被我养死了。

“我们是永远的朋友”翌再说着不着边际的话。于是不知道自己该是喜是悲。

夜色终于弥漫开来,暮霭沉沉,回到小屋

打一个响指,房间里所有的灯登时亮起来,从厨房里找来一个南瓜,认真的挖掉籽,摆在门外,拈了一个咒语,指点间,就是一辆闪着光泽的小车,还是喜欢那样漆黑的颜色,像忍者划破夜空的寂静。趟过都市的流虹,来到他的窗下。

一如既往默默的亮着,孤单而固执的。

可以想见有指间一支烟的明灭,可以感觉音乐依旧舒缓的徜徉在斗室,那里,还有一张清秀苍白的脸。看得见背影,和着别人的节奏,想微笑,但是泪水两行。如果想念是一种苦楚,愿意深味,因为于此,得知是真的存与斯世。

不敢面对的思念,咫尺之间的鸿沟。身而为精灵,却居然爱上人类的感觉。

我们簇拥着走过一片空地,最后却抵达了一片春天的树林。一夜大雨之后,上涨的河水已经淹没了来时的路,我们被这沉重的大水固着在林中,脚下生根,伸展的手臂上爬满青苔

可以听得见思念在飞速滋长,蔓延在即刻的每个念头

佛教说天堂被七香海包围着,那我一定是去往天堂吧。可是不对,在通往至大之幸福的路上,我应该平静而安祥,怎么会烦躁不堪呢?或者那是地狱,东西方的地狱不都是被冥河环绕么,《山海经》有云:“沧海之中,有度朔之山。”。

不论是孟婆的药汤,抑或但丁地狱地忘川之水,都是可以让人忘却的。可以忘记么?对着自己莫奈摇头。

贴近的身体可以穿越的灵魂,是交颈也不可趟过的荒漠。阖上眼帘,枕着他清瘦的味道。心安静如冰川下横亘的古老土地。

他的手机轻鸣一声,是短讯,极轻,但是不合时宜,打破了风雨后和煦的静。在心里低数三十秒,他并没有起身查看。于是不动声色得背转身去,甚至不曾睁眼看一下。

听到身后歙索,也是很轻微的动作,知道是伸手取了电话在看,那一瞬间,是生平所不曾的无奈和苍白。一阵彻寒升自右手无名指的关节,从指尖漫散到空气中。一声叹息带走了仅有的期待。

临行时,看到随身的配饰搁在一本书的封面上,蓝色的石头有着灵异的光泽,没有取,任由链子荡在桌角不甚醒目的一边。


有一个书名叫灵魂像风,我想象,在这个被大水围困的世界上,那些不安的风在四处游荡,他重归安宁就是在接近神圣。我想象这就是死亡,像一个唯物主义者,最终归于尘土,就是别有天堂和地狱。我怕在去往它们时,要穿越无尽的流水,那样我就会回忆一生,想起每一个人来。